第94章 如此雅集（2/2）
她身边的一个仆妇，不由诧异道：“这般炎热的气象，且还是沈夫人的宴席，谁知道这位是不是计较着上回娘子给的为难，寻机扳回一局，更不说老爷近日里，和赵知州也正闹紧抵触，娘子何苦走这一趟给沈夫人脸面呢？”
“她要是在帖子里讽刺讥嘲，我大可不必理会，旁人不会议论是我失礼，反而会说沈氏心胸狭隘，赞成我才是豁达大度，可她措辞这样客气，我若不理不踩，薛夫人及诸位娘子岂不怪我孟浪张狂？且老爷的意思，也是想博得舆情支撑，我要是推辞了州衙的宴请，反被他们诬成了心虚，往是必定要往的。”
本来费氏虽说一贯以世族出身自夸，但心中也明确她的家世，又远远不及如薛夫人这样的名门女眷，她可以不在意沈夫人的见解，却不能不在意薛夫人的风评，故而实在私心里极其不愿应酬沈夫人，但还不得不往这次的雅集。
“小沈氏还真是上进了，如今也学会怎么绵里躲针。”费氏冷嗤，又不无烦恼。
她当然不知道如今的沈夫人身边儿，有了春回在出策划策。
便是到了宴会当日，春回仍不忘提示沈夫人千万得沉住气。
“儿媳还是听纪夫人闲话，说道在真正的名门女眷眼中，不卑不亢才是值得观赏的操行，且看人，也一贯是先看人的心胸。夫人虽宅心仁厚，但万一费娘子又再讽刺夫人的亲长家世，夫人心中难免恼怒，可夫人的性格，又是一贯率真，不像费娘子之辈的笑里躲刀，故而夫人不要和她往逞口舌之快，不管她怎么讽刺，夫人且先谈笑自如，薛夫人自能看得出是谁理亏。”一时的口舌之快，又哪里能算真正的赢家？
沈夫人想想，确也是这道理。
“我说上回明明就是费氏无礼，薛夫人待我怎么还更疏远呢，本来是我失了心胸，脸上现出烦恼的脸色来，偏偏还没那冷嘲热讽的本事，这才被小看往！”沈夫人也的确率真，当春回的面也不怕一口承认了自己的“有失高雅”。
是以当宴会即日，主宾落座，那费氏迫不及待讽刺“想不到沈夫人也以雅集相邀”的时候，沈夫人认真就心平气和，笑吟吟地回应：“我又不识得多少雅趣，哪里就敢筹备雅集了？那可是在众位韵士眼前自取其辱，不够让人笑话的。只是我这主人不雅，客人们却都是雅的，如此倒也能称为雅集。”
沈夫人竟然能够面不改色的自嘲了？这还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呀！
费氏居心盯了沈夫人一阵儿，却果然没在她脸上瞧出半分烦恼来，抿嘴笑道：“沈夫人又何必这样自谦呢？一来邀帖的花笺就极素雅，那笔折枝茉莉又很妙致，至于措辞，更不似寻常的口吻，再看夫人安排的席案，红瓶白花艳雅相辅，用白瓯盛春茶，种种皆具雅意，足见夫人也算用足了心。”
她这话听上往是在夸奖，实则暗讽沈夫人蓝本是个俗人，本日这番安排，也不知废尽心机从哪里找来高参。
虽是暗讽，可在场众人都是圆滑场上涉深，谁还听不明确这言下之意？但连薛夫人在内此时尚且不存恶鄙，也是由于这天下很多的雅集实则皆为交际应酬，本就不雅，自然免不得勾心斗角，只要还没发展到恶言相向的地步，旁人也都会假装不察，要是出言责备抑或面露不屑，反而会败坏宴会的气氛，让沈夫人这主人下不来台了。
“我可没有自谦，倒是费娘子过奖了，我只是想着既然是报答薛夫人次前的雅意，自是需要用些心思，也凑巧我虽不懂得风雅，长媳顾氏却懂得几分情致，本日的宴会，她可才是元勋。”
众人的眼力这才落到了春回的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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