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八十一章 人活一世（4/4）
时候，我就知道，我完了，我的一生都将为了所谓的复仇而不择手段。”
一剑再斩，凌厉到了极致的剑意一叠再叠，天地间只剩下那凭空划出的剑字“一”，飞沙走石间，躲经阁轰然倒塌，连带着世家最后的尊严。
“傅长卿，你好胆！”家主已是怒不可遏，顾不上再与父亲作口舌之辩，浑身气机俱是攀上了巅峰，不比父亲弱上丝毫。
“斩你。”父亲的手中剑不断颤叫，下一瞬一剑破空。
我的视线被萧杀无情的剑气生生阻尽，只见到了那剑幕中你来我往的两道身影，一个是身负世家气运的家主，一个是忍辱十数年寄人篱下的管家，这一战，说是局内斗倒也见得，只是其中凶辣狠尽，却已不是区区“十步杀一人”能够描写的了。
父亲断了一臂，家主瞎了一眼，两人已经赌上自己的全部，飘零在空中的尘土还未来得及落下，便再度被绞杀起来的剑气扬起，扬得越来越高。
我已经被滔天的剑气震动的无以复加，但即使如此，以我一个小辈的眼力都看得出来，父亲，也许真的很难再活着走出这世家红门了。
也许，他本就没有想过再出往。
家主的最后一剑赌上了自己的生命，那倾力一剑已经远远将父亲锁定，剑出之时竟是伴有鬼魅同行，避无可避的父亲仗身一剑，却落得个黑剑崩碎的下场。
毫无疑问，父亲的胸膛被古剑洞穿。
不仅是如此，一道道黑紫色的禁咒从血淋淋的剑痕上涌出，片刻间沾染了父亲全身，身负这种至恶至毒的东西，父亲已经彻底没救了。
“挣扎了这么多年，就这么逝世了。”家主冷声道，竟是将手中的剑又向前推了分寸。
父亲的双眼渐渐空洞无神，已是临逝世的预兆，似乎是已经无力说话了般，他迟迟没有说出一个字。
“安心赴逝世吧，至于你的儿子，等我让他散尽了余温就让他下往陪你，你们父子团圆；至于那个妓子，我感到有必要让她为你的笨拙付出代价。”
“至少我让你临逝世前明确了一个道理，强者不择手段，而自认为强者，却只会惺惺作态。”家主缓缓说。
他眼神中的阴霾仍未散往，大概已是为世家多年内注定落魄一时而感到盛怒。
我忽然感到了一阵窒息，那是灵魂被远远锁定的感到，伴着冷淡无情的杀意。
我的地位早已被家主创造，想走也走不了了。
“……真是可笑，年少时欺笑那大漠中的刀客逝世无葬身，本日却应验在了自己身上。”父亲咳出了一口黑血，终于还是开口了。
“没能活到南船娶妻的那一天，憾哉。”
“我这一生，前二十年作践自己，后二十年作践亲人，真是该逝世。”
“但人活一世，不过乎一个情字，傅某也算是大张旗鼓的走过这红尘一遭，这短促的一生倒也没几个悔字可言。”
“可怨悔的，也不过乎那一日的撒手，是我害了她。”
“南船，我这些年只教会了你那些褴褛道理，你若是记住了，那便不要忘掉，那道理虽脏，却是爹摸滚带爬一生攒的良心话，不带半个错字；若是记不住，那便彻底忘掉，往做一个好人，要知道爹这辈子，都不知道当个好人是个什么滋味。”
我心神一颤，知道爹这句话是说与我听的，他知道我就在四周，可是……爹走了，我还能走得掉，往做爹想做的事吗？
“还有一件事……”
“爹从来就爱着你娘。”
十四岁的我听到这句话，泪流满面。
什么都比不上爹这句多年放在心头的话分量更重，从今以后，我不会再理会任何人的流言蜚语，由于临逝世之际，那个人终于亲口承认，将自己荒缪的爱情用一个字表达了出来。
既然如此，荒缪又如何？
父亲的眼眸忽然亮了起来，垂落无力的手朝着虚空一握——
那散落在废墟中的黑剑碎片竟是如瀑雨一般爆射而回，眨眼间，处于正中心的父亲与家主被数以百计的黑剑碎片洞穿！
“你——”家主的眼睛猛的瞪大，却再也没有了赌气。
“你也活不了。”父亲露出一丝逝众人般的惨笑，竭尽全力抬起手，朝胸口前的古剑屈指一弹，内劲振开了家主握剑的手，他就这么干直地向后仰往，倒在了世家的废墟中。
“我这贱命可是要比你硬啊……”父亲喃喃。
那种心头的窒息在一瞬间消散了，我跪倒在原地，怔怔看着。
一袭红衣如蝴蝶般朝着父亲翩翩而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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